为了充分发挥先进典型的示范引领作用,用身边的典型鼓舞师生至诚报国、敬业奉献,学校启动了《学习黄大年,寻找东林赤子》活动。经过寻找,我校有很多教师像黄大年一样心有大我、至诚报国,把振兴中华作为吾辈毕生之责;有很多教师像黄大年一样教书育人、敢为人先,带领科研团队辛勤奉献,顽强攻关;有很多教师像黄大年一样泊淡名利、甘于奉献,不计得失、坦坦荡荡……现学校全媒体陆续刊发“东林赤子”的典型事迹,希望东林师生可以把黄大年未竟的事业发展好,在东林建设更多的黄大年团队。
祝宁:一生践行“树的品格”
每天早上,83岁的祝宁还保持着在校园里溜弯儿的习惯,说是散步,其实主要是为了看看校园和林场的树木。“这些‘老朋友’都有自己的品格。它们不仅自身适应能力强,保证自己生存得好,而且树冠可以遮阴、落叶可以肥沃土壤、根系可以涵养水土,它们能够改变周围环境,荫庇其他植物。”作为生态学教授,祝宁正是用一生的时间,践行着“树的品格”。
对一名科技工作者而言,投身祖国科技创新的时代洪流,为建设世界科技强国作出贡献,是最大的使命担当,也是最高的荣誉褒奖。黄大年为了祖国的科技创新毅然回国,贡献着自己的智慧。而祝宁也是怀抱着“改造自然、美化祖国”的梦想,在东北这方沃土上扎根了一辈子。
方向东北 路线学林
祝宁与树的缘分,从他年幼的时候就开始了。
祝宁1935年出生于浙江杭州,抗日战争时期,全家时常为躲避战乱藏进山里,大自然的神奇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。几经辗转,一家人落脚在上海,五十年代初,祝宁在那里完成了他的中学生涯。
“万里长城万里长,长城外面是故乡……”“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,那里有森林煤矿,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……”这个唱着《长城谣》《松花江上》长大的孩子,对歌曲中富饶丰美又屡遭战乱的黑土地充满了向往。祝宁的高中班主任是地理老师,在上课的时候,他经常为学生分析前苏联“种植防护林,改造自然”的做法和意义。祝宁的一位伯父从事林业教学和研究,时常向他讲起我国为保障战略物资储备,大力发展橡胶种植,而在海南省种植海防林的宏伟蓝图。祝宁的一位亲戚就职于上海铁路局,长期关注着伊春林区的木材资源利用……在师长的耳濡目染之下,祝宁怀抱着“改造自然,美化祖国”的梦想,悄悄规划着自己的未来。
1953年高考,祝宁不顾家人反对,选择了他理想的专业和院校,来到了我校的前身——东北林学院,就读林学专业,同届的上海华东师范大学附中有200多名毕业生,唯有他一个人选择了林学专业,选择东北这片热土。
“东林聚集了很多国内最优秀的林业研究者,有这样的老师带领,4年的学习生涯,让我终身受用。”祝宁不但学习刻苦,还大量参与学生会工作,阳光、积极的态度贯穿了祝宁的大学生涯。
勤劳与智慧开道 度过艰难时期
1958年3月17日帽儿山实验林场建场,同年秋天,刚参加工作两年的祝宁与几百位教职员工一起来到帽儿山。让他没想到的是,这一去就是十几年。
帽儿山林场里原本有老百姓开荒种田,但因为那里气候寒冷,庄稼收成不佳,于是大部分原住民逐渐搬走了,留下的破陋危房成了祝宁等人最初的栖身之所。这些民房许久无人居住,少不了缺这缺那,也需要修整一番才能住进去,“着急呀,手边有什么材料就用什么材料,有个炕没炕沿儿,因为找不到干燥的木材,只好拿棺材板当了炕沿儿。”
祝宁说,等到暂时安顿下来以后,东林人开始想办法自己盖房子。他们跟当地老乡学盖房,这种房子用当地土话叫做“拉哈辫子房”,先挖个坑灌上泥浆,把草放在泥浆里拌一拌,再编成辫子,用这些材料砌上的房子厚实、暖和,“过去东北的房子要用草苫房,这样就不怕风吹雨淋了,但是我们不会,为这个特地去请当地老百姓帮忙,帮我们苫房。”
尽管建设条件简陋,但是在东林人齐心努力下,1958年冬季大家住进了新盖的“拉哈辫子房”,房子里边被分成了上下的大通铺,下铺就是堆放的木头上面铺盖干草,烧炉子取暖,热气往上飘,上铺往往显得更暖和。
一年之计在于春,东林人在帽儿山工作生活下去的希望也全在于春天的耕耘。
东林人通过人拉犁的方式,开垦了100多公顷土地。人拉犁,十一个人一组,一个人扶犁,前面十个人拉犁。后来采用“机(拖拉机)、马、人结合”的方式,种上玉米、黄豆、谷子等粮食和蔬菜,基本解决了大家的吃饭问题。
帽儿山牛虻特别多,耕地上最常见的农耕场景是,一个人在前边拉着牛,牛拉着犁,后边一左一右两个人忙着轰牛虻。这些牛并不是耕牛,它们原本是林场用来运输木头的,哪里见识过牛虻乱飞的阵仗?刚开始的时候,东林人不但要训练牛适应农具和踩踏垄沟,还要随时防备它们被牛虻叮得四下乱窜,“因为牛虻昼出夜伏,我们开玩笑说,人家是讲究工作时间的,后来没办法,干脆凌晨2点钟下地干活,天大亮了就回去休息,下午4点再出来干活到半夜,这样就避开了牛虻。”
秋收时节充满了收获的喜悦,烦恼也随之而来,帽儿山的野生动物闻着粮食成熟的香味儿来了。东林人为了守护这些辛苦耕耘的成果,不得不轮流持枪放哨,还拿着响锣,为的是吓跑妄想不劳而获的黑熊和野猪。
祝宁说,他们创造了许多现在人想都没想过的新吃法,比如,将甜菜切片放在炉子上烤熟,那味道甜丝丝的,跟饼干差不多,在饿极了的时候吃两块,不但管饱还解馋。
东林人凭着勤劳和智慧,顺利度过了物资最为匮乏的时期。
爬遍了帽儿山林场每一个山头
解决基本生活需求的同时,东林人开始对帽儿山林场进行树木本底调查。
“对帽儿山天然林的破坏,应该是在1898年开始的。”祝宁说,沙皇俄国修建中东铁路,大量攫取东北资源,对帽儿山一带的阔叶红松林进行掠夺性采伐,其后随之而来的是闯关东大潮,地主雇佣农民毁林开荒,到了农闲的冬季,又利用林木烧炭盈利,在抗战时期,日本开拓团又掀起新一轮的毁林开荒热潮。长达半个世纪的破坏,使帽儿山的原生林木遭受重创,直到1945年东北解放之后,“封山育林”的政策落地才开始了这片林地的新生,我们称它为天然次生林。
东林人经过细致调研,针对帽儿山实际情况制定了“栽针保阔”的系统经营方针和技术,不但严密保护现存林木,还要有计划地引入已经十分稀少的红松,并在弃耕地上大面积营造人工林。
上世纪六十年代,随着工作任务变动,帽儿山林场的东林人逐渐回到学校,祝宁却选择了留下,逐渐介入到林场的科研、教学、生产领域,成为第一任森林抚育采伐调查队队长。
为了保证森林资源利用的合理性,调查队的职责就是摸底和记录,为采伐工作提供依据。祝宁对林区进行分片,每块林地都有指定的人负责,“这些队员大多是初中文化程度,没有林学知识基础,我带着他们上山认树种,调查林木组成、面积,确定抚育采访的方式和强度。帽儿山几乎所有山头我们都跑遍了,就是这样带出一支队伍。”他坚持记载树木物候,为树木编号登记,这样的工作持续了五六年时间。
除了森林采伐调查的工作,祝宁还密切关注外来树种驯化,六十年代初,他到张广才岭考察,发现一种被当地人昵称为“傻大个儿”的沙松冷杉,这种高达30米的高大乔木,是否可以引种到帽儿山实验林场呢?祝宁收集了沙松冷杉的种子,回到帽儿山实验林场,找准一块地,亲手种下去。
55年后的2015年,他再次来到帽儿山实验林场,那片沙松冷杉已经有4米高了。“沙松冷杉的寿命长达几百年,80年左右才可能结出果实,50多年不过是它生命中短短一段时光,这片树,还是小不点呢。”祝宁说起这段往事不无感慨。
帽儿山实验林场还有一片毛赤杨,是上世纪70年代祝宁从小兴安岭带回的种子,历经四十多年时光,目前树高十三四米,直径有十几公分,这几年他始终关注着这片树林,推算时间,也该到了开花结实的时候。
对城市林业研究执着追求
上世纪七十年代,祝宁回到母校工作。“从回到学校到退休,我就干了两件事,一个是植物种群生态学研究,一个是城市林业研究。我培育的研究生,几乎都是研究这两个方向的。”
祝宁曾致力于药用植物的合理利用和有序发展,针对刺五加先后发表了十余篇论文。
随着城市发展,祝宁的主攻方向逐渐聚焦到城市林业研究,研究工作持续了三个“五年计划”,他参加的《中国森林生态网络体系建设研究、示范与应用》项目,曾在2004年获得国务院颁发的国家科学技术进步二等奖,以表彰他为整个项目的贡献。
祝宁说,城市树木的种植是一门科学,就是“天生我树必有用,看你会用不会用。”
虽然在学术界仍然还存在争议,但祝宁坚持认为,哈尔滨的乡土树种基本是榆树、柳树、杨树这几种,我们见到的其他品类树种,均是“外来户”。
城市绿化树木,首选是本乡本土生长的树种,其次是经过驯化的外来树种。哈尔滨本地的树种颜色比较单调,六十余年来,我校驯化了蒙古栎、黄菠萝、水曲柳、落叶松、樟子松、红松、黑皮油松、椴树等树种,不断丰富着城市绿化多样性。
“树与人一样,搬到外地要适应当地的环境,比如我从南方来到哈尔滨,在这娶妻生子,现在已经完全成了东北人。”成功驯化树木的标志就是能否开花结实,更新幼树,后继有林,如果不能,无论落户多久,都不算是驯化成功,祝宁将这个过程形象的比喻成“拿到绿卡,获得迁入地的永久居留权”。
在上个世纪60年代,已故的著名园林花卉学家、中国工程院院士、北京林业大学教授陈俊愉来到哈尔滨,盛赞哈尔滨是“榆都丁香城”。祝宁对这个说法很是赞同,在他眼中,城市里的那抹绿意,不仅仅在丰富美化城市景观,净化生活环境,还需匹配地域文化特色、突出城市文化传统,拒绝千城一面,树立独树一帜的风格和个性。
“应当让乡土树种当家,让引种的驯化树种丰富层次,其实这也是提升城市文化向心力的手段,用现在时髦的话说,叫做故乡的文化认同感。”祝宁认为最有地域文化特色的当属榆树“在下雪的时节,榆树的枝条映着蓝天,带出一种沧桑,像东北汉子朴实粗犷的性格,我认为榆树最能代表东北人的品格”。
他还萌发出一个想法,各条街道根据各自的文化聚落和实际功能,种上不同的树木,提高了街道辨识度,也为城市生活平添一份乐趣。
64年扎根东林热土
祝宁教学方式很独特,特别注重第一节课的课堂效果,通过他多年的实践经验旁征博引,引起学生兴趣。“第一节课就是绪论,讲学这门课的目的,绪论打好基础,学生才会跟着我的脚步。”一次绪论课结束后,一名大二的学生找到他,眼睛发亮地说想报考生态学的研究生,希望在这个领域继续研究工作。
为照顾那些不满足于课堂教学的学生,祝宁发起了课外兴趣小组,提前设计问题、规划日程,利用节假日做户外考察,这样临近毕业的时候,学生已经积累了相当可观的实地考察经验和大量详实的基础数据,足以支撑毕业设计的需要,能够很轻松达到毕业要求。
“有一年的教师节,一个学生到办公室,说教师节到了,我经济条件不好,不能送给老师一束花,我就来敬个礼吧。”学生就在办公室认认真真鞠了一躬。岁月如流水滑过,很多记忆在逐渐模糊,但是学生为老师带来的感动,却真实一如当年。
64年弹指一挥间,当年那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已经步入耄耋之年,乡音已改,霜染两鬓,唯一没有变的是他怀揣的那个绿色梦想。
生命中泰半时光在哈尔滨度过,祝宁见证和参与了哈尔滨的城市绿化建设,更是与东林结下一生的缘分。
今年7月,祝宁将1000余册个人藏书捐赠给学校图书馆,这些书里,有他主编、参编、翻译的《植物种群生态学现状与进展》《植物种群生态学导论》《森林生态学》等专著和8部教科书,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和收藏价值。除此之外,还有他从台湾购置并珍藏多年的专业书籍,对于我校学子的学术研究将大有裨益,对推进图书馆特色馆藏的建设工作也具有重要意义。
祝宁仍然很忙碌,他前不久刚刚为园林学院的师生奉献了一坛讲座,讲述东林人从建设园林系到园林学院的奋斗历史,还不断关注着林学的学术动态。“我常去溜达,有新发展、新动态,我总能发现点什么。”除此之外,编制了影音文件“我们曾经年轻”,回顾大学生活,他陆续在整理和撰写林学专业57届毕业生的故事,文稿的第一部分内容已经拟定,导读叫做“一次东林行,一生东林情。”(文:郭楠枫)